且為瞎子鳴不平——巖土感悟之十六

《大般涅磐經》中有一個大家耳熟能詳的典故，幾個盲人摸到大象的不同地方，各有感受：摸到鼻子者說像管子，摸到耳朵者說像扇子，摸到象牙者說像蘿卜，摸著象身者說像一堵墻，摸到腿者說像柱子，抓到尾者說像繩子。他們誰也說服不了誰，吵個沒完。

這個故事，一直用來告誡人們，認識事物要通過多角度考察方能得到最全面的了解?？晒适乱斓恼芾硪欢ǔ潭壬细顢嗔恕爸迸c“行”的關系，忽視了瞎子們“探索”行為的價值，淡化了在事實面前“獨持己見”的可貴。這，很值得巖土從業者思考。

翻過硬幣的另一面，不難明白，瞎子目不見物，腦海中僅有的感知可能只是“管子”、“扇子”、“蘿卜”、“柱子”、“繩子”等樸素的物象，根據自己的探索，結合已有“知識”，獨立而客觀地描述出自身的感知，因堅持己見而不統一，才有分岐、有爭論，這是無可厚非的。世人多譏其愚，我獨贊其執。瞎子們在所探求的范圍內所得出的結論難道不是正確的么？

如果把浩瀚的宇宙看作大象，地球可能只是其中的一“管”一“扇”；

如果把人類的發展當作大象，每個民族的文明史也不過一“墻”一“柱”。

如果把巖土工程當作一頭大象，人類對它的認識、發展更是一個“瞎子摸象”的歷程。史佩棟先生在《千年更替話巖土》（《巖土工程界》，2001年第1期）將其發展歷程劃分為：“史前-歐洲工業革命的興起”、“歐洲工業革命的興起-1925年太沙基發表《土力學》”、“1925-現在”三個階段，應該說是相當準確的。

以工程勘察而論，其過程分為工可勘察、初勘、詳勘、施勘等階段，其內容包括環境、巖、土、水等客體，其手段包括調繪、勘探、測試、試驗及綜合分析等環節。面對不確定的巖土介質，其實質與摸象無異。只是摸索的階段更多、環節更細、手段更豐富。巖土工程師們成為各種感知信息的匯集者、分析者與取舍者。

古人說“不謀全局者，不足謀一域”，信然。當然，謀全局的結果是否客觀準確，都有賴于各域的獨立性、客觀性與準確性。否則，一孔之見，“毀”人不倦，這類事情何可勝道也哉？！

巖土工程萌芽于人類之初的依靠穴居或巢居以躲避洪水猛獸、風霜雪雨，發展到今天，其變化可謂地覆天翻：巖土工程領域進一步拓展，由傳統的水利工程、建筑工程和公路鐵路外延到地震工程、海洋工程、環境保護、地下蓄能、地下空間開發等領域；鋼材、水泥、高強混凝土、土工合成材料的推廣應用，改變了巖土工程的基本面貌、為重大工程難題提供了新的途徑；電子、機械、信息產業的迅猛發展為現代大型巖土工程提供了各種必需的、重型的、自動化的施工機械裝備和物質基礎；新的巖土工程的涌現，促進了各種地基處理技術的蓬勃興起；計算機技術和數值分析技術的發展、離心模型試驗機及現代量測、試驗設備的問世，為復雜的巖土工程問題的研究、計算與驗證提供了科學手段……甚至于面對經典理論，當代科學家們有理由去懷疑它是否“放之四海而皆準”。

宇宙之大，人類跟瞎子真沒有兩樣。但并非說人類在自然面前無能無力，人類的上天、入地、潛海已足已證明知識力量的偉大與神奇。面對紛紛擾擾的滾滾紅塵，如何能看得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、真真切切，僅靠一雙慧眼顯然是不夠的。

瞎子摸象告訴我們應持有的最基本態度：求實的精神、獨持己見的自信、知行合一的包容，這與“要知道梨子的滋味要親口嘗一嘗”、“摸著石頭過河”的道理是一脈相承的。當然，在社會上，面對一些工程事故，我們知道的原因往往不是全部，而那些選擇性失明者或者睜著眼晴說瞎話者則另當別論……。